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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木隱於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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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木隱於林

註:本章時間線主要在前文彩虹糖-其三~其四之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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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西聞到了淡淡的酒氣,起先她還以為是自己身上的沒散凈。

用了好一會兒,她才辨認出這氣味兒其實源自於鐵欄對面正在審訊自己的金發警探。

“現在的公安廳醉酒也能上崗了嗎?”

辣妹有些刻薄地笑著,如果不是被手銬銬住,她此刻一定會雙手環胸,如同勝利者般蔑視這名不合格的“對手”。

本來還有一個叫巖崎的刀疤臉一起在這審問她的,但或許是因為她的概不配合,又或許是因為她的“目中無人”,巖崎被氣得夠嗆,暫時離開了房間想要冷靜冷靜。

迪諾不慌不忙地整理著剛才的筆錄,即使被黛西拿捏到了“把柄”,他也只是稍稍擡起胳膊,聞了聞袖口酒味最濃烈的地方,眉頭微皺又很快松開。

金發警探轉而對黛西和善地笑道:“前不久我還在參加晚宴,事發突然也就沒來得及換衣服,但請放心我並沒有喝醉……如果讓你感到不適很抱歉。”

“……”

他這樣客客氣氣、耐心解釋的態度倒讓黛西一下子找不到繼續發難的時機,這感覺和在面對那名棕發監視官時有點像,一團氣仿佛都撒在了棉花上。

“喝醉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黛西的氣勢弱下去,盡管對方確實毫無醉態,可她嘴裏還是不肯敗下陣般碎碎嘀咕著。

迪諾自然都聽到了,但也只是一笑而過,轉而不經意般炫耀道:

“我可是喝了阿綱特意買的解酒飲料,就算真醉得不省人事了也得清醒過來啊。”

女人的第六感告訴黛西對方口中的“阿綱”應該就是那個最近總來多管閑事的棕發警探,她有聽到過其手下的棉花糖怪總是綱吉君、綱君的這麽喊著自己的監視官。

黛西對他們的關系並不感興趣,但迪諾親和大度的模樣與得體輕快的言行不禁讓黛西燃出一絲期盼來。

如果、如果是和沢田綱吉相似的人,如果是被這些耐心包容而又嚴謹公正的人們所把控的如今的公安廳……說不定可以試著去信任、去托付。

“……不是我做的。”

黛西下定決心似的乍然朝迪諾低聲吐露道,緊接著她雙臂往鐵桌板上用力一砸,發洩一般地怒吼道:

“無論是亞當、緒方還是那個叫什麽中村或者田村的家夥,他們的死都和我無關!”

迪諾聞言動作微停,臉上的笑意忽地沈了下去,但已然陷入某種飽含期望的激昂情緒裏的黛西並沒能註意到。

“我確實有傷害過一些家夥……但我從沒有殺過人!”

黛西焦躁地抓起自己的頭發,似乎要連頭皮連根拔起,在醫生的建議下,色相好轉的她已經有一段時間沒再服用那些穩定精神的藥物。

“不管是割掉砸爛還是剁碎,我都很註意的!不會讓他們死掉的,這可是折磨、是報應啊……他們必須活著承受下去!我沒錯!那是他們罪有應得!!”

對於黛西這種驟然爆發瀕臨失控的情況迪諾大概已經見怪不怪,雖然她招供的罪行與本案無關,但也是實實在在需要立案調查不能放過的重案,可迪諾只是揉了揉後頸,靠進了椅背裏漠然看著黛西歇斯底裏、言語混亂。

“啊……是嗎。”

他淡淡應了一聲,棕色的眼眸裏似有幽藍的光暈一閃而過。

“我只是容易烏鴉嘴,從來沒有什麽詛咒和言靈,你、你也是願意相信我的對吧……?就像,就像你口中的‘阿綱’一樣!”

本已不再奢求他人相信自己的黛西急切地求證著,就像抓住了最後的浮木。

迪諾理了理布滿褶皺的袖腕,看向自己幹燥潔凈的手心,覆又悶笑起來,“嗯…這個嘛——”

警探沈吟著,不期然想起自己年幼無知時好像也說過類似可笑的話。

“不是我做的……我沒有殺害他們,我也是受害者請相信我——!”

而“西比拉”是怎麽回答的?

【你——覺得會有人相信你嗎?】

【不必偽裝了,你早就想這麽做並為此制定了詳細的計劃不是嗎?只可惜中途放棄了……而[我們]不過是在你準備的基礎上提供了一點小小的助力幫你達成了夙願。】

【是不是很慶幸呢?一切都像夢一樣順利得不可思議,明明已經中止了計劃,慘案還是發生了,並且按照你曾經無數次設想地那樣進行著,仿佛是天意!而你又是何其幸運,沒有沾染任何罪孽,就可以擺脫過往的一切幹幹凈凈堂堂正正地站到那孩子身邊和他一起成長,宛若新生——!】

【為什麽要這樣看著[我們]呢,你難道不應該心懷感激嗎?這就是你想要的不是嗎!還有什麽不滿的呢?是不滿於你的‘免罪體制’嗎?還是不喜歡我們為你安排的養父母呢?哈哈、哈哈哈哈——!】

西比拉就連笑聲也透著機械般詭異的生硬感,譜繪成扭曲的高昂樂章。

它…他們,頭一回毫不遮掩地譏諷著這世間所有的天真、愚鈍與癡妄,如此噪耳,如此刺人。

【真遺憾啊,真遺憾啊——根據[我們]的調查,所有的罪證都指向你。】

【那麽……究竟是要繼續做可憐無辜的幸存者,還是要成為喪心病狂的幕後真兇呢?就由你自己決定吧,迪諾·加百羅涅!】

迪諾猛然攥緊了手掌,凸湧的青筋與他最後的血肉瘋狂攢動著,幾乎要沖破那人造的肌膚,撕裂那虛假的紋身,將他激烈顫動的心臟刨露在冰冷的空氣中,讓這所剩不多的“真實”自由的呼吸。

黛西還在尖聲喊叫著,腦海中七嘴八舌探討的聲音更是令迪諾頭疼不已。

【怪事怪事,是什麽讓這只替罪羊又重拾了希望?】

【D-27號,她如果不認罪的話……雖然幾率很小,但“迪諾”的存在和形象在未來還是會受到潛在的威脅。】

【如果不是D-27號因一己私欲擅自行動也不會留下這樣的爛攤子,這可不僅僅是他的身體,是不是也該把剩下的組織都替換掉讓[我們]輪流入駐操控了?】

【D-27號這次後續處理的其實也不賴,並沒有留下實質性的證據和疑點,直接以意外結案應該不會有什麽問題,只要別再冒出一些喜歡刨根問底探究真相的楞頭青……】

[夠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金發警探冷冷地打斷了這場滿含警告的簡短會議。

[這次的“劇目”,我也會給你們一個滿意的結局。]

他強硬收場,稍一前傾,便斷開了後頸接口處與椅背裏[西比拉]數據線的鏈接。

端口自動藏回椅層中不見蹤影,黛西全然沒有察覺這細微的變化,更沒有發現眼前看起來若無其事的迪諾正在鬼門關徘徊。

每一次機體排異,迪諾都只能硬生生抗著,他早已練就了可以不動聲色熬過去的本領,但偶爾在沢田綱吉身邊時,他還是會忍不住變得脆弱,會情不自禁的想要露餡。

迪諾自嘲地註視著竭力爭取的黛西,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幻影;他知道的,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名為沢田綱吉的劇毒會讓人變得沖動,讓人變得弱小,還會讓人變得愚蠢,更會讓人變得……想要相信希望。

“不是我的錯……”

黛西似乎已經無法思考,翻來覆去的都是那幾句話。

這則讓迪諾記起中村,那個對阿綱滿嘴汙言穢語的酒鬼,一個被釋放後還試圖對阿綱出手的蛆蟲,他在剛見到自己時,也一直如此強調著。

“我沒有錯……我已經被公司開除了,馬上就要被房東趕出去了,我受到的懲罰還不夠嗎?!”

“我只是嘴上過過癮,真的沒有想報覆那個監視官,我剛剛在居酒屋說的都是醉話,求您原諒我!原諒我!!”

“這、這些藥和玩具……不!不是的!我沒有想用到他身上,我那天只是路過不是在跟蹤他……啊——!!”

太吵了,所以最後迪諾索性捂住了他的嘴。

恰好終端裏的監控系統顯示,大概還有半個小時沢田綱吉就會趕到畫展附近他正在“休息”的酒店。

始終面無表情、無動於衷的金發警探這才軟下目光,忍不住輕聲發起笑來。

他居高臨下地打量著正在自己手下拼盡全力地掙紮,以至於整個五官都被按壓得不成形狀的中村,紳士地商量道:

“啊啊——可以麻煩你快一點去死嗎,我有點趕時間。”

只見中村一張油光可鑒的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看不出原本的模樣,他的氣管被催吐而出的消化物填充塞滿,雙手在半空中胡亂揮舞,對著迪諾的手腕又抓、又打,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上方鐵壁般的臂膀移開。

“餵餵,別增加我的工作量啊……”

才剛剛用於參加晚宴的昂貴西裝就這麽被糟蹋了,迪諾神色陰郁,卻只是對於之後還要多耽誤一會兒用來清理中村指甲裏的服裝纖維感到不滿。

如果不是怕留下痕跡他早就把人捆起來了,為了讓中村的“意外”死亡契合黛西的“言靈”,倒是廢了迪諾一番功夫。

“沒有人比我更相信黛西小姐您在這個案件上是無辜的了……”

迪諾終於如是回應道。

“可惜到底口說無憑,在所有線索都切實指向您的情況下,我只能……深表遺憾。”

他站了起來,依舊淺淺笑著,並遺憾地朝黛西欠了欠身。

在被黛西“趕出”審訊室後,迪諾兀自搓了搓指尖,即使之前處理中村時戴著手套,但那令人作惡的,嘔吐物粘膩的觸感似乎還是殘存到了現在,如附骨之蛆。

“是還沒酒醒嗎……”

早已不會再喝醉的金發警探喃喃自語著,想起那瓶未喝完的飲料,朝著沢田綱吉所在的辦公室孑然走去。

【作者有話說】

終於來到最後一卷了哈哈哈哈哈!今年一定可以完結!(這個人又開始立fl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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